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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异国的老乡(四)

第二章 异国的老乡(四)

剑履上殿的,正是那位被人熟知的英雄之子——拜萨侬迪·孔·拉蒂斯塔。

他走在猩红地毯的中央,顶部镶有黑金纹饰的精致筒靴自信地踏在地板上。从下至上地看过去,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纵向的浮动,完全是军人姿态的典范。褐色的紧身兜裤逐渐没入膝盖之下的筒靴,腰间系着骑士佩剑的革带扣轻便实用,整体给人以双腿修长的感官。

至于半甲的上身,则尤为吸引帝国贵妇的目光。

半甲之下,露出以弹性奇佳的动物皮毛制成的蓝灰格子衫,顺带能从收敛的腹肌上体现出男人的力量;而半甲之上,臂铠被夜紫色披风遮住,银质的锁链立领却因此凸显。至于半甲本身,除了上面的金属光泽和咬钉以外,简洁到只有胸前象征图拉沃皇家的鹰矢兔徽。

当然最直观的是男人俊逸的相貌以及不拘的半长金发,看到这一幕的贵妇之中几乎有人惊叹出来。就连以往熟知了拜萨侬迪的图拉沃臣下们,也不得不另眼相看。

“真是不一样啊,那个人。”

昔日印象中的轻蔑和漫不经心被只能称作正经的表情代替,只剩下英姿傲然。

恰好下阶的洛娅刚好处在拜萨侬迪对面的位置,目睹了这个耍帅男人入殿的每一步。洛娅眉宇间不自然地一皱,好在没人发现之前就被笑容替代。

“这位就是拉蒂斯塔公的子嗣吗?”

“正是。”

国王拉尔斯作答曰。

“那么这位身着旗袍的尊贵之人,乃是魔帝之女么?”

“魔帝之女……啊正是。”

拉尔斯刚开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说得是哪位,不过魔帝之女还是如雷贯耳的。

“不对!”

他似乎又察觉出什么。

刚才的情况是,没等自己引介摄政王他自己就迎面赶上了吗?虽说脾性直白一直是摄政王的特点,但刚才的话语中,绝对包含了不一样的东西。

“不不不不……拜萨侬迪公刚才说奥坎辛兹提帝身上穿的是什么?旗袍,对么?您真的见过这样的穿着?”

拉尔斯惊疑不定的问话,其他人也是共睹了的。

只是更为错愕的,则是女帝洛娅身边的杰兰蒂耶。作为与拜萨侬迪有特殊渊源的女子,她吃惊地望着这个出言洒脱的男人。

“你、你这家伙,刚才是擅自形容了洛娅大人吧?”

“啊,你说旗袍啊,其实在这种场合下出现,在下也是十分惊奇。不过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不妥吗?就连陛下也这样问。”

不妥!当然不妥啦!

洛娅大人她、她那按捺不住的样子,会震怒的呦可是!

杰兰蒂耶偷偷瞥了一眼女帝,果然是蓄势待发的模样。——娇俏的嘴唇微微开阖眼瞳中更是迸发出迷人的光辉。

国王拉尔斯的处境颇为不妙,要让他向自己的臣下道明卑颜的原委,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受的了。

“唔,其实也正是这次访会的内容之一,是一个无法忽视的话题。总而言之不必过多揣度,摄政王阁下就当做,单纯地满足吾人的求知欲即可。”

尽管拉尔斯言辞闪烁,但总归没有太大破绽。至少在不波及颜面的情况下,将事况的严重如实相告给了拜萨侬迪。

拜萨侬迪将信将疑地观察了一番,先是站在面前之人,然后是后排的群臣。最后视线下沉,面朝地毯点了点头。

“嗯,既然是借服装文化促进交流,致使两国和睦的会谈,那么我也就直截了当地讲了——我可以拿摄政王的爵位作担保,这件穿在高贵女性身上略显妖娆的丝绸服饰,名为旗袍。”

旗袍?

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,它会被女帝承认吗?

一时间殿内如同凝固住了一般。

“另外有谁能告诉我地摊上的这两堆衣服是怎么一回事?”

拜萨侬迪指着地上原本普索隆和齐诺根所在的位置问道。不过很久都没人回答,大概是都沉浸在他刚才给出的答案之中。

就算反应过来,也最好闭口不言。

“那就是蠢货的下场!”

杰兰蒂耶不顾鲁莽地当头棒喝道。固然从跟随女帝至刚才施展咒法的一幕以来,给人以冷艳的印象。不知为何,唯独面对这个男人,脸上如涂了腮红一般润泽。

不过拜萨侬迪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,或者说这种状况也已经早早准备好了。他转向国王拉尔斯,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。

“也就是说,陛下。这两个人的死,并非源于您的王令,而是出于旁人的私刑么?”

男人沉凝的话语抛掷于地,素来俊逸的玉面也被铁面代替。这种生硬的态度,更是与之前国王的表态截然相反。

——他竟然在直指女帝的越权。

完了。

杰兰蒂耶再提不住的心情,落了地。

“摄政王阁下是在说……”

国王的表情丰富至极,说是目瞪口呆都远远不足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拜萨侬迪卿果然是一派与众不同的气象啊!”

——终于。

洛娅大笑着夸赞道。

“当然吾也很想就此道歉,不过在那之前,您不想听听这两个人对吾说过的话吗?”

不妙!

拜萨侬迪对此毫无准备。就算他刚才迟迟不登殿,时间也没充足到足以让他预习每一种可能的应对。

“这女人……”

非但寻觅时机的嗅觉高超,作出的反击也是四两拨千斤的那种。

“悉听尊便。”

这四个字是让步的代言词。

对方的身份是帝者,可以直接越过因果向人逼迫,这正是女帝洛娅高明的地方。

“他们刚才可是严正声明,作为女性的吾,必须观看同性的舞蹈。且那种悲天悯人的姿态,像是在讽刺吾的女儿身呢。”

拥有两性平等观念还真是不一般啊。但是,在看到那身装束的同时,拜萨侬迪就已经能肯定了,这位高高在上、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女——

乃是与自己同宗同源的异国老乡,中国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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